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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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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峨眉

西門吹雪的話音剛落,木屋中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靜默了下來,屋內的氣氛好似是凝固了一般。

孫秀青似乎是一時之間還難以消化西門吹雪話裏的意思,睜大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西門吹雪,而後眼眶一點一點變紅,連聲音都好像是在顫抖:

“你、你說什麽?”

西門吹雪連眼皮都沒有擡,依然毫無情緒起伏地冷冷道:“我殺了獨孤一鶴。”

孫秀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雙霧氣迷蒙、泛著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西門吹雪,其中似是有萬般情意與幽怨,都要說與她眼中的那人聽。

柳墨歸這時候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剛才進門的時候,如果不是錯覺的話……

小姑娘正努力地做著回憶和確認,牽著她的那只大手卻是忽然微微收緊,隨即便不動聲色地將她的掌心攤開——寬大的衣袖掩去了兩人親密的小動作,柳墨歸只覺得花滿樓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劃過自己的掌心,帶起了微微的癢意,靜下心來順著那些“筆畫”,一點一點辨認出了他在自己掌心寫下的兩個字——有人。

小姑娘抿了抿唇,用手指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隨即便被花滿樓再次緊緊地握進了掌心。小姑娘對著花滿樓無聲地笑了笑,再一擡眼,立時就撞上了孫秀青看向西門吹雪的眼神——

那種眼神,有委屈、有震驚、有哀傷、有掙紮……有千言萬語,但卻絕不是仇恨——她還是喜歡西門吹雪,她震驚、她哀傷,都是因為西門吹雪殺了她師父,他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不是因為師父不在了,也不是因為有人殺了自己的師父。

柳墨歸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花滿樓:“花滿樓,獨孤一鶴……對她不好嗎?”

“據聞峨眉三英四秀皆是孤兒,自幼便由掌門獨孤一鶴撫養長大,”花滿樓嘆了口氣,輕聲解釋著,“雖名為師徒,實則與父子、父女無異。”

花滿樓的話音剛落,小姑娘一瞬間就沈下了臉色,素來清脆的聲音竟是也泛起了涼意:“獨孤一鶴真可憐。”

“你什麽意思?”石秀雪啪的一下拍案而起,看著眼前若無其事的小姑娘,新仇舊恨登時一起湧上心頭,當下就拔劍出鞘,怒而指向了柳墨歸,“誰準你對我們師父說三道四的?”

小姑娘將視線移到她的身上,竟是輕輕地笑了一聲:“又用劍指著我,你是還想再嘗嘗萬花谷點穴截脈的滋味嗎?”

“你!”

“獨孤一鶴對你們那麽好,現在西門吹雪殺了他,你們卻沒有一個人想到要為他報仇,”小姑娘沒有理會勃然大怒的石秀雪,依然冷著一張俏臉不緊不慢地說著,清脆的聲音在這靜默的屋中顯得格外清晰,“他怎麽會不可憐?”

獨孤一鶴之於峨眉四秀,難道不是就和萬花谷裏的大家之於她一樣重要嗎?她已經回不去了,萬花谷裏的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場戰亂裏,她做夢都想回到大唐、回到萬花谷,拼卻這條命多殺些叛軍為大家報仇也好,和大家一起並肩守護家國、戰死沙場也好,無論結局多麽慘烈她都願意,可終究也只能是在夢裏想一想,再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了。西門吹雪對於孫秀青來說,不過是才見過一次的男人,就算再喜歡,能比像父親一樣的師父更重要嗎?

師門、家人……這些她願意用性命去守護的東西,為什麽孫秀青、甚至是峨眉四秀,全都可以那麽不在乎?

小姑娘的話說到後來,已經是也帶上了顫抖。花滿樓心知她必然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師門,滿是心疼地輕嘆了一口氣,將小姑娘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孫秀青原本就已經慘白的臉色卻是立時就變得更白,終於是一咬牙,拔劍出鞘,向著西門吹雪刺去:

“你殺了我師父,我跟你拼了!”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連劍都沒有拔,只是隨手一拂袖,孫秀青左手的劍已經“叮”地一聲敲在了她右手的劍上,整個人都向後仰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西門吹雪這次連看都沒有看她,只是冷冷道:“你們全上也沒有用,若要報仇,不如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樓的人全出來!”

孫秀青一驚,失聲道:“你在說什麽?我們怎麽會和青衣樓有關系?師父他老人家這次到關中來,就是因為他得到了消息,說青衣第一樓就在……”

話音未落,一道烏光伴著“錚”的一聲輕響忽然間從窗外一閃而入,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同一瞬間,花滿樓衣袖一揚,卷著跌倒在地的孫秀青一下子退了開來,西門吹雪同時拔劍——一根細如牛毛的飛針就這樣打在了他手中劍的劍身上,發出了“叮”的一聲輕響後便掉到了地上。陸小鳳臉色一凝,刷的一下從另一扇窗中掠了出去。

柳墨歸揉了揉因為先前情緒激動而微有些發紅的眼眶,走到西門吹雪身前,蹲下-身來,看著地上那根在光線下泛著幽幽冷光的飛針,片刻後仰起了頭:

“有毒。”

西門吹雪點頭,轉頭看向幾乎已經完全呆滯了的孫秀青,依然是聲音清冷:“青衣第一樓在哪裏?”

“啊?在、在珠光寶氣閣後山的小樓上。”孫秀青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茫然無措,幾乎是下意識地如實答道,卻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臉上的神色一瞬間變得覆雜了起來,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卻終於也只是傻傻地問了一句,“你……你為什麽要救我?”

西門吹雪卻是根本就沒有看她,在得到了答案的同一時間就毫不猶豫地轉了身,撩開木屋的門簾大步走了出去,屋內只剩下他冷得猶如寒潭積雪一般的聲音在一點一點緩緩消散——

“不義不孝之人,不配讓我拔劍。”

……

陸小鳳一行人本來是要去找霍休的,但現在他們卻又再一次回到了來時所住的客棧裏——青衣第一樓是不是真的就是霍休的那座小樓?在去之前,總要先做好足夠的準備才行。

“霍休究竟和閻鐵珊、獨孤一鶴一樣是無辜的,還是確實是青衣樓的主人?”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後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他沒有再貼假眉毛,他的眉毛長得很快,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出異常來了。

“幕後之人似乎並不願意我們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在孫秀青說出這件事的時候打了毒針進來,”花滿樓微微皺起了眉頭,“當然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陣,引我們去懷疑霍休。”

陸小鳳聳了聳肩,拎起酒壺倒了一口酒——他已經饞了一個上午了,直到現在才終於喝到酒,忍不住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攤手道:“我追出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人。”

花滿樓的眉頭蹙得更緊。

西門吹雪坐在一邊默不作聲,專註地擦著劍,似乎他們的對話與他絲毫沒有關系。

柳墨歸這一次卻是難得地也沒有參與花滿樓和陸小鳳的討論,而是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片刻後終於是起了身,倒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坐在窗邊的那個男人面前,咬了咬唇,輕聲道:

“獨孤掌門,你……喝杯茶吧,不要太難過。”

“多謝柳姑娘。”坐在窗邊的男人擡起頭,接過茶杯,向著小姑娘點頭致謝——赫然就是原本應該已經死在西門吹雪劍下的獨孤一鶴。

獨孤一鶴一直都是一個很嚴肅的人,身為高手和一派掌門,身上從來都帶著一種上位者慣有的威嚴,可這時候他的神色卻竟似是帶著些許的頹然,讓他看起來好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幾歲一樣——對弟子們悉心教導近二十年,他“死後”卻竟是沒有一個人立時想到為他報仇,哪怕他其實並不希望弟子執著於仇恨、只希望他們好好的生活下去,此時此刻卻也難免有些心灰意懶,更何況又知道了他素來引以為豪的弟子們在外竟是這樣囂張跋扈、毫無教養……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心裏對峨眉四秀越發厭惡了起來,卻到底是不忍心看著一個長輩這樣難過,忍不住輕聲道:“獨孤掌門,你……”

“無妨,”獨孤一鶴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安慰自己,聲音略有些低沈,卻很是溫和,“是我教導無方,請你們見諒,也多謝你們救她。等此事了結,我就帶著他們回關外峨眉,好好教導,畢竟……他們都是我的弟子。”

獨孤一鶴的臉上還是嚴肅得沒有什麽表情,眼神卻是出乎意料的慈愛,柳墨歸覺得恍恍惚惚間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師長們在對著自己溫和地笑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傾過身,伸手似模似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眨著眼睛笑了起來:

“沒關系的,我小時候可調皮了,師父們看見我就頭疼呢,現在不是也討人喜歡得很?你這個師父這麽好,教一教,一定就會好起來的!”

獨孤一鶴楞了楞,終於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神色越發溫和:“你說得對,教一教,總會懂事的。一個月不行,就教一年,再不行,就教十年,他們是我的弟子,我總該教好他們。”

小姑娘笑盈盈地點頭,幹脆就捧來了自己的茶杯坐到他的身邊,給他講起幾件自己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跡,獨孤一鶴臉上的郁色終於一點一點散去,素來嚴肅的臉上竟也漸漸地開始有了些許微不可覺的笑意。花滿樓側過頭聽著小姑娘清脆活潑的聲音,無聲地笑了起來,眼底滿是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墨墨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莊主不會喜歡孫秀青的,大家放心……

話說晉江出了個新功能,存稿可以提前曝光,於是我就迫不及待地用了——下一篇文的封面和文案我已經搞定了,大家可以先戳進來收藏,免得到時候找不到。等到墨墨這篇文完結之後,馬上就開始更新城主的文!戳:

《[劍三+陸小鳳]鶴歸孤山》

文案:

西門吹雪: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凈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發,劍鋒三尺三,凈重六斤四兩。

葉丹歌:(舉重劍)此劍乃天外隕鐵借熔巖之火淬煉而成,重……六十三斤七兩。

西門吹雪:……

葉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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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丹歌:(掂了掂,一臉驚恐)城主你怎麽這麽瘦,只有兩把劍那麽重?!快好好補一補!

葉孤城:……(面無表情看插在地上的重劍)你先放我下來。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藏劍蘿莉忽然間穿越到了陸小鳳世界裏的故事。

逍遙此身君子意,一壺溫酒向長空。以心為劍,是為藏劍。

☆、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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